外地时间2025-10-21
潮声深处的暗涌
海角镇的黄昏总是浸着咸涩与湿意。浪拍礁石，一声接一声，像是岁月在重复叩问掩埋于沙下的神秘。
林家是海角镇最老的家族之一，三代捕鱼，三代守着一栋面朝东海的白墙老宅。林启明作为这一代的继续人，却在二十五岁那年意外离世，留下年轻的妻子苏婉和年仅五岁的儿子小远。
那之后，苏婉没有再嫁。有人说她贞烈，也有人说她精明——守着林家祖产与独子，她便永远是海角镇最有话语权的女人。
小远从小敏感早熟。他畏惧海，却贪恋一切与母亲有关的事物——她洗发后的茉莉香气、她缝补渔网时微蹙的眉头、她在黄昏阳台上远眺的背影。他叫她“小妈”，不是由于疏离，而是某种亲昵的独吞。
苏婉对小远极为严酷。她亲自教他识字、算数，带他认潮汐、观天象，似乎要把他铸造成另一个林启明�？擅康币股�，她为他盖被时指尖无意掠过他额角的颤抖，却又泄露了什么。
小远十六岁那年，考上城里高中，每月才回一次海角。再归来时，他已肩宽声沉，看她的眼神里多了某种让她心慌的工具。
一次台风夜，老宅断电。烛火摇曳间，他站到她死后，低声说：“小妈，你别怕。”苏婉没有转头�？伤派约旱男奶�，一声一声，竟与窗外狂浪同频。
暑假他带回一个女孩，叫夏玥，明亮爱笑，像一枚贝壳般鲜洁生动。苏婉客套地准备饭菜、整理客房，却在转身时打碎了一只琉璃杯。
那晚小远敲开她的门。他说：“小妈，我不喜欢她。我带她回来，只是想看你会不会在意。”
海风涌入走廊，扬起她睡裙的裙摆。她的默然比浪声更震耳欲聋。
爱与罪的涨潮线
有些事情一旦被望见，就再也不可退回漆黑之中。
小远不再遮蔽他的眼光。他会在饭桌下用脚尖轻碰她的拖鞋，会在递茶时居心掠过她的手指，会在每一个有月光夜晚站到她窗下的花园里，什么也不做，只是站着。
苏婉最先频仍地去镇上神庙祈愿，捐香油、求签文，签文却总说：旧缘未断，新潮又生。
她试过为他安排相亲，试过冷言厉色，甚至试过居心提起他父亲生前的事。他却只是望着她笑，说：“小妈，你教我的——林家男子认准的事，死也不转头。”
转折爆发在一年一度的海祭夜。按习俗，林家需有人搭船至深海处放灯敬亡魂。以往是雇人去的，这次小远坚持自己摇橹出海。
那夜无月，风急浪高。苏婉站在礁石上望，直到破晓两点，仍不见船归。
她疯了似的跑向码头，租船寻人，却在中途望见他的小船正漂往回程。他全身湿透，一见到她就跳下船涉水而来，牢牢抱住她。
“我怕死在外面。”他在她耳边喘气，“我怕再也见不到你。”
黑漆黑，他的眼泪滚烫地落在她颈间。她也哭了。那一刻，所有伦理、身份、蜚语蜚语碎成浪沫。
他们在潮流声中接吻。
但天亮时，苏婉推开了他。她眼底通红，声音却冷得像淬过的刀：“你父亲看着。这海角镇的每一寸沙，都看着。”
小远跪了下来。他说：“那我们走。去一个没有人熟悉我们的地方。”
她最终没有允许。
三天后，小远撕掉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，宣布接手林家渔船。夏玥脱离了海角镇。而苏婉卖掉了老宅的一半产权，在镇北另买了一处小院。
她依然是他母亲。他依然是她儿子。只是以后之后，每当台风来临之夜，他都会收到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：“注重清静。”
而他回：“想你。”
海依旧蓝得深邃，浪依旧不知疲倦地冲洗着海岸线。似乎有些故事，历来不需要下场，只需要足够漫长的时间，去默然地铭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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